第32章-《刑侦档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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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后,陆司语在林绾绾的名字和王文颜之间画了一道直线:“她不爱她的母亲,甚至是把她视为是她痛苦童年的来源,在第二个家中,她把自己的母亲王文颜,当作是奴役的对象,一边走近她和她形成感情的牵绊,一边否定她,击垮她的意志,对受控者进行精神折磨,在这种折磨中,对方对她会越来越依赖,最终形成共存。”
“后来她来到了学校,就把郭婳定为了这个操控的对象。在学校里,林绾绾不停地对郭婳灌输着一些观念:虽然你的家庭出身不好,性格孤僻软弱,但是只有我对你好,我是你最好的朋友。你一定不能辜负我,背叛我。作为好朋友,你为我做点事是很正常的。只有我对你好,你的世界只有我了。”
这些都是一些小女孩之间常说的话,刚上大学的女孩子,离开了家庭,又涉世不深,很容易被这样的友谊所迷惑。可是现在这些被陆司语分析出来,却让宋文背后发凉。
陆司语总结道:“这是一种扭曲而变态的闺蜜关系。”他顿了一下,“更像是一种奴隶和主人的关系。”
最初,林绾绾取得了郭婳的信任,随后她再不停地质疑她,否定她,孤立她,让她越来越丧失自我,更加依赖这个唯一的朋友。到了那时,郭婳也就变得对她言听计从。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,但是其实经历了数月乃至数年,是一点一点进化完成的。
这样的分析下,林绾绾的画像清晰了很多,林绾绾和郭婳之间关系也跟着明朗起来。她看起来不再无辜,也和这个寝室息息相关。
“那么娃娃呢?”宋文注意到陆司语提到了三件东西,但是分析的时候却只说了两点。
陆司语眨眨眼睛看向他:“她已经长大了,接触到了社会与人群,就不需要那些娃娃了。”
是的,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娃娃,她的同学就是她的娃娃,她的同事都是她的娃娃,甚至是他们这些探案的警察,在她的眼里也和那些娃娃没有区别,那是她的处事方式,不自觉地甄选人群中的目标,为她所用。她的示弱,她的楚楚可怜,都是她的武器。
从现在能够看到的种种迹象表明,林绾绾并不很在意郭婳,或者说,她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,她不断捆绑着郭婳,让她变成她手里的提线娃娃,而且线绳越勒越紧。
她喜欢这种,人与人之间的游戏。
宋文虽然对变态的内心不够理解,但毕竟是个聪明人,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情节,这个女孩狡猾而聪明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她在毒药来源上的谎言被他们看破,随后她就换了一副说辞。她曾经假意跳楼,为的就是博取别人的同情。这样的一个看起来十分弱势的女孩,自然而然就身处弱势,她甚至在警察中也在进行甄选,比如不由自主对她产生了同情,被她所诱惑的老贾……从而影响他们对她是否是嫌疑人的判断。
想明白了这些,宋文对陆司语道:“我理解了她会在人群中寻找适合控制的人,可是这些,和阶级又有怎样的关系呢?或者说,阶级是怎样产生的?”
火车行驶到了这里,忽地过了一片云,细碎的阳光从云缝里投过来,带了点金色,正打在陆司语骨节分明的手指上,照得那只略显苍白的手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,他握紧了笔,在图上画了几个箭头,“每个人都是身在局中的。她是通过搭建关系,来达到操纵和迷惑其他人的目的。”
毕竟,操控一个人简单易行,而想要操控一个群体,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了。而且对群体的操控,要更为小心。
陆司语思考了片刻,想着怎么能够给宋文解释清楚:“我给你讲一个寓言,你有没有听说过湿猴实验?”
宋文对这个词有点印象,“你说的是那个实验吧?把五只猴子放入笼子里,然后顶面上放了香蕉,只要有猴子去摘香蕉,就会被水淋,因此只要有猴子去摘香蕉,就会被别的猴子打。后来新的猴子被放入,猴子们还是会这样操作,科学家把顶面的水枪换掉,也没有猴子再敢去拿香蕉。”
陆司语转了一下手中的笔道:“这个试验出自一本商业书,所以试验是否进行过没有定论,可以当作故事来看,我想说的是这个故事的一个衍生版本。”
“还是一个笼子,四只猴子,分别是猴子abcd。这个水管比较小,只有去拿香蕉的猴子才会被淋到。猴子中最强壮的是猴子a,他想要吃香蕉,可是却不想被淋湿,于是他让最弱小的猴子d去拿香蕉。猴子d被淋了一身水,猴子a吃到了香蕉,猴子b、c既羡慕猴子a吃到了香蕉,但是他们比被淋湿的猴子d又幸福了不少。”
“这个时候,奇妙的心理就产生了,猴子bc面对猴子a,它们有卑微感,而面对猴子d,他们产生了优越感。于是,四只猴子有了三个阶级,阶级就在猴群中产生了。”
现实中的情况,肯定要比这个故事里复杂的多,但是这么一讲,故事浅显易懂,宋文整理着思路,“你的意思是,在家里,母亲就是弱小的猴子d,在宿舍里,郭婳就是弱小的猴子d。而林绾绾就是猴子a?”
陆司语点头:“甚至有时候,那只弱小的猴子d都是她放给猴子b、c的礼物。其他的人会跟随欺压者的行为,也开始对他们进行欺压。就好像他的弟弟会责骂她的母亲,董芳和马艾静会去责罚郭婳一样。林绾绾在不断调节着各种的关系,有意的,无意的。宿舍的人际之中本身就是有矛盾,有弱点的,可以拿本身的矛盾做文章。”
说到这里,陆司语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嘴唇,从宋文这个角度看过去,他的眼睫根根分明,眸子却是深不可测:“通过惩罚和奖励。开始可能只是一个小游戏,是郭婳不在宿舍时,她们的一点点的恶意,但是暴力会逐步升级。这样,在宿舍的关系里,林绾绾就成为了阶级的最顶层,在宿舍里,她花着董芳的钱,借助马艾静的关系让论文得高分,让郭婳给她端茶倒水洗衣服,她甚至知道她的手机密码,所以,她的手机才那么干净,而在拨打120时,顺手拿了郭婳的手机,因为那个手机,平时就是被她所用。”
见宋文没有打断,陆司语就继续说,声音低沉而诱人,足以蛊惑人心:“毒药是真的被郭婳拿来的,巧克力也是她买的,这大概也就是林绾绾敢让我们去审问郭婳的原因,要么郭婳是已经被胁迫的状态,要么是在林绾绾的鼓励下进行下毒的事,要么郭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,也没有勇气指认她最好的朋友。”
陆司语今天说得尤其多,陷入这种推理与逻辑之中时,他像是个做出了难题的孩子,想和别人分享成就,这一次,他完全不再藏在暗处,而是锋芒毕露。宋文看着眼前的陆司语,此时的他,不再像往日那般迟钝,软萌,人畜无害。他俊秀而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种兴奋,冰冷无情,理性睿智,显得整个人既危险又迷人。
这些事情是非常态的,匪夷所思却又完全合乎情理,一旦接受了这种逻辑,案子中的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。宋文觉得自己终于理顺了案情,像是拆去了万花筒中那些折射的镜面,让背后的关系呈现在眼前。
一直困扰着的真相终于呈现眼前,可是宋文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,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:“我理解了你的逻辑,可是这种情况,还是建立在假设之上。心理操控听起来太过玄奥,我们并不能指望靠这些来说服法官甚至是顾局,我估计说服老贾都有难度,还是需要一些理论依据。”
陆司语道:“这个案子的核心还是毒杀,这些所谓的理论知识我在分析案子背后的逻辑和人物关系。但是这种操纵是完全可行的。”他想了想又说,“这样的案子在国内不常见,在日本却发生过几件。其中比较有名的例如北九州囚禁杀人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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