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谁打的-《步步深陷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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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义看上去对冯斯乾颇为忌惮,他的忌惮不是敬畏,也谈不上敬畏,双方本就道不同,不存在谁屈服于谁,更像是由于了解冯斯乾,并且了解得很透彻,从而产生一种相当隐晦的谨慎,“立了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手里是一只老式的不锈钢茶杯,泡开的几片茶叶档次不高,空气中弥漫着发涩的清苦气,“有途径撤销吗。”

    程义说,“除非黄威愿意和解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摩挲着杯壁的手指改为在花纹上叩击,有一下没一下,落定时发出清脆的哒哒响,也只有冯斯乾骨子里释放出的那种强烈的极端感,拥有如此不违和的诱惑力,分明他整个人风平浪静,可无声无息的每一秒又暗流涌动,令人如鲠在喉,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他刻意流泻出一股极具威慑感的压迫力,向程义施压,后者面露为难之色,“冯董,黄威和我们打过招呼,他太太确实伤得不轻,现在还包着纱布住院,说法无论如何都要给他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吹了吹水面飘浮的茶叶,语调和神情皆漫不经心,完全不把黄威放在眼里,“是吗。他要讨个说法,让他找我讨。”

    程义望着他,好半晌程义摘下帽子,掷在办公桌,摸索上衣口袋里的烟盒,他嗑出一根,又递给冯斯乾,“我抽的不是什么好烟,冯董将就过过烟瘾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没接,程义自己叼住点燃,“黄威目前死咬不放,他太太的伤情鉴定是轻伤,他严厉要求我们公事公办。黄威是什么人物,冯董在名利场混了多年,想必心知肚明,他这条线起码牵着几头大鱼,他嚣张惯了,打他老婆等于打他脸面,他能善罢甘休吗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语速不紧不慢重复了一遍,“轻伤。”他翘起右腿垫在左膝上,坐姿慵懒又散漫,“程队容我半小时,我能给韩卿办理二级伤残的鉴定,比黄威的夫人更加严重,送来之后,作数吗?”

    程义大口吸气,又大口呼出。

    冯斯乾不再浪费口舌,他撂下茶杯起立,“人我带走了。”

    小孟态度很冲,丝毫不给冯斯乾留颜面,“这什么地界,你说带走就带走?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,真当自己天王老子了?”

    冯斯乾自从接管华京,听过不少阿谀奉承,却许久没听过这样犀利的话了,他嘴角噙着浅笑,一如既往的斯文温和,可细品又危险重重,“程队,你手下似乎很气盛。”

    程义意识到不对味,他一把扯过小孟,扯到自己身后,沉声警告他,“别多话。”

    郑达这时敲了敲门,“程队,索文集团的林董打来电话。”

    程义皱着眉头,“索文的林宗易?”

    冯斯乾一言未发,拇指在表盘上打圈。

    程义上前,压低声问,“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郑达说,“他问是不是抓了韩卿。”

    程义沉吟了半分钟,“他心思呢。”

    “他联络了黄威的顶头上司,上司顶不住林宗易的强势,让黄威撤销控告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工夫,程义又接到一通电话,他看来显,立刻接听,“头儿。”

    程义距离我最近,那边讲什么我也能听清,“冯斯乾在吗。”

    程义正要把电话给冯斯乾,“在。”

    男人制止他,“不用跟他通话,我找你,放了他要的人。”

    程义盯着地板上几团黏在一起的影子,“黄威已经有意撤案,要不等一等?”

    男人冷笑,“老程,我看你越活越不明白事了,女人打架罢了,捅了娄子可大可小,你和稀泥就得了,非要闹到台面上,你知道冯斯乾找了上面的关系吗?连我都被批了一顿,他的道行,可不是一般的深。”男人直接挂断。

    程义憋了一肚子火,他舔了舔槽牙,“冯董,您带人走吧。”

    冯斯乾自始至终把玩着腕表未出声,程义话音才落,他迈步朝门外走去,我紧随其后跟着。

    从分局出来已是傍晚七点,冯斯乾有一桩极其重要的应酬,是和市里谈项目规划的,约定了六点,早就超时了,不能再拖延了,他吩咐司机送我回家,我没答应,他这么娇贵的老总打车去赴宴,万一被绑架就麻烦了,我主动走到十字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,冯斯乾从后视镜里确认我平安上车,他的车才驶离原地。

    我折腾得乏了,回出租屋自己煮了一碗泡面,又洗了澡冲一冲晦气,正打算上床睡觉,门铃响了。

    我拉开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一枚火光跳跃的烟头,在男人深咖色的西裤裤线处燃烧,男人个子极高,陷于一柱黯淡的光深处,身量板正又挺括。

    我诧异,“林董?”

    他衔着半支烟,“逃过一劫了。”

    我反应过来,“是逃过了。”

    他吐出一缕雾气,“韩助理的故事是我意料之外。”

    我想不出回复他什么,索性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林宗易刚想碾灭烟头,我说,“我也抽烟,不忌讳烟味的,您忘了吗?”

    他笑了一声,“抽完了。”

    他丢在脚下,纤尘不染的白皮鞋踩过,“还没睡。”

    我答复,“准备睡下了。”

    林宗易并无离去的意思,孤男寡女按道理是不该独处,可我今天化险为夷有他一份功劳,我终归不好拒绝,我邀请他进屋,“林董,喝杯茶再走。”

    林宗易说,“也可以。”

    我示意他坐,在厨房里沏了一壶金骏眉,拎到茶几斟满,“林董,我欠您一个人情。”

    “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。”他凝视着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,“况且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你们冯董。”

    我端给他茶杯,“一码归一码,林董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——”

    他抬眸看我。

    我吮了下嘴唇,不着痕迹改口,“我去打听谁能帮您的忙,从中牵个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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