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刘明身无分文,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工作,他总是做一段时间的油漆工,或者保洁员,赚到一些钱后再去街头签名售书。 那天晚上,刘明拖着疲惫的身体,走进路边的一家拉面馆,刘明和马克曾经在这个面馆里吃过饭。他在角落里坐下,点了一碗面,又要了两瓶啤酒。墙上贴着图文并茂的菜单,最贵的是手抓羊肉和大盘鸡,他兜里没有一分钱,却对店伙计说: 我要一个手抓羊肉,还有大盘鸡,你们这里最贵的菜,还有啥? 店伙计介绍说:酸辣牛排,烤鱼。 刘明说:这个也要。 店伙计满腹狐疑,心想:你能吃的完吗。 刘明叹了口气,他没有钱,他想的是——吃饱再说。 那些菜很快就端上来了,传菜女工阿茹认出了刘明——毕竟,刘明穿的那件刷有标语的牛仔服令人印象深刻。阿茹和刘明闲聊了几句,谈起马克,阿茹说马克前些天滚着大球被车撞了,车跑了,马克并没有受伤。 一个小孩子走过来,抱住刘明的大腿,抬起头,仰着小脸,奶声奶气的喊道:爸爸。 刘明笑了,心中一阵温暖,摸了摸孩子的头。 阿茹说:细娃儿,喊叔叔,他可不是你爸爸。 阿茹告诉刘明,细娃儿是从老家带来的私生子,亲生爸爸并不认这个孩子,现在可能在新疆种棉花,根本找不到人。阿茹抱怨自己薪水微薄,给儿子买奶粉都买不起,有时很想找个好人家把孩子送出去。 店外夜色阑珊,华灯初上。 刘明酒足饭饱,他问阿茹,能不能先欠着饭钱,或者挂在马克的账上。 阿茹摇了摇头,惊讶的说道:你吃白食啊。 刘明把手指按在嘴唇上说,嘘。他调整腰带的松紧,站起来慢悠悠的走了几步,猛的掀开拉面馆的塑料门帘,撒腿就跑。阿茹大喊起来,店伙计和店老板从里面冲出来,追了四条街,才气喘吁吁的把刘明按倒在地。 店伙计想要打刘明,店老板却阻止了。 刘明羞愧的表示,可以拿自己的诗集抵债,一本五十元,或者免费给拉面馆干活。 店老板说:你是诗人,我不打你,你在我店里刷碗吧,干一个月活,就当饭钱了。 刘明因祸得福,在拉面馆刷碗的那一个月里,尽管没有薪水,但至少他能吃得饱肚子。他很喜欢孩子,和细娃儿混熟了,细娃儿喊他爸爸时,他心中充满慈爱。阿茹说刘明和细娃儿有缘,细娃儿从来不喊别人爸爸。 一个月后,刘明离开了拉面馆,回了一趟老家,他向父母要钱,想要自费出版第二本诗集。 刘明说:没有书号,就是非法出版物,我以前做的书,都卖不出去。有了书号,有正规出版社,就好卖了。出版编辑说现在的诗集没有市场,没有人看,除非我拿钱自费出版自己卖……我需要一万块钱。 父亲说:滚出去,你走吧,你弟弟要是看见你来,会打你的。 母亲说: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,这么多年了【31 更新快】,你咋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啊。我一直跟邻居说你在铁路局上班,不是神经病。都这么大了,还伸手向父母要钱。 刘明拿出自己手写的诗稿,说第二本诗稿比第一本写的都好,如果出版成书,肯定畅销。 父亲夺过诗稿,扔到蜂窝煤炉子里烧了。 刘明想要抢救诗稿已经来不及,多年的心血化为灰烬,他对着一面墙发呆,然后怒吼着抡圆了拳头狠命的打自己的脑袋,最终,他晕头转向的离开了家。 那一刻,他萌生了自杀的念头。 刘明在燕京街头摆摊卖盗版书,顺便出售自己的诗集,他整天浑浑僵僵的,不再像往常那样叫卖。 有一天,阿茹找到刘明,她假装路过,闲聊了一会儿,阿茹说:你帮我抱着细娃儿,我去厕所解个手。 阿茹从此没有回来,刘明后来询问拉面馆老板才得知,阿茹和店伙计私奔了。 那天,文化执法人员没收了刘明所卖的盗版书,刘明右手抱着细娃儿,左手拼命的争抢,一本书也没抢回来。这使得刘明雪上加霜,贩卖盗版书的本钱还是向马克借的,这下血本无归,他还多了一个无法养活的孩子。 刘明万念俱灰,想到了死。 正如马克对警方所说的那样,刘明是自杀。 自杀前,他变卖了自己所有的东西,向马克交代了后事。 在刘明租住的地下室里,收废品的老头和他谈好价钱,把所有东西都装上三轮车,只剩下墙角的一个纸箱子,里面装的是刘明的诗集。收废品老头将编织袋铺在地上,拿出一杆秤说道:两毛钱一斤。 刘明呕心沥血耗费一生时间写的诗集,竟然论斤卖,两毛钱一斤。他百感交集,绝望、心疼、难过、悲哀,种种心情一下子从心底涌出来。 最终,他更加坚定了必死的决心。 临死前,细娃儿在刘明的床上坐着,玩弄着一个 气球,刘明和马克有过这样一段对话: 马克说:老弟,你要自杀,不会是开玩笑吧? 刘明说:我活不下去了,你看我把诗集都当废品卖了,找你来,是因为我就你一个朋友。 马克说:好死不如赖活着,你得想开啊,老弟。 第(2/3)页